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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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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晦

這麽短功夫,江縣守一家就是遁地都不夠,閻心又分出幾縷鬼氣出去,鬼氣很快搜遍天陽縣,依舊尋不到那家人半點氣息,也尋不到任何陌生修士的氣息,消失的不明不白。

再說無業這邊,玄已連定魂的法器都用上,依舊制止不住他的古怪行為,顯然是不知道無業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眼看著無業身子淡得快要不見,閻心不免想到江縣守那一家子的消失,她來了興趣,上前想看看到底什麽東西作祟。

鬼道修的是魂體,其中有一術是懸絲牽魂,以發絲為介、入體,屆時是邪氣入體的發癲,還是受人控制一探便知。

可惜眼下兩個禿子加她一個魂體,三個人湊不出一根青絲,無法,閻心幹脆從和尚的僧衣上抽了根銀線勉強用用。

銀線一段纏在她的指尖,一段繞在無業的手腕上,指尖如撫琴撥動,銀線的末端開始變得虛實不定。

接下來就是等待,等銀線的虛實穩定下來就知道結果,百無聊賴間,閻心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是那和尚,蹙眉凝思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閻心總覺得這廝是在不滿抽了他衣服裏的線,嘴上卻是愛嚇人的:“不來阻止我麽,但凡我手抖點就能要了你師弟的命呢。”

“鬼道一塊確有精妙,貧僧長到見識了。”

僧人的回答出乎閻心預料,勾線的指末僵了一下,面上似笑非笑:“是麽,這般的好,不若你叛出佛門歸於我的門下。”

僧人很淺的笑了下,搖搖頭沒有接她的話,不多時,閻心感覺指尖的銀線越來越重,時間看著差不多了,她正要收線,那銀線“錚”得一下從中間斷開,無業消失不見,同一時間一支黑乎乎的巨大毛筆帶著滿滿的惡臭從線斷的地方襲面而來。

毛筆背後,稚嫩的童聲喝到:“何人阻攔本使辦差!”

閻心被熏了一臉,身形後退,手上反應卻很迅速,半截細如發絲的銀線貫註鬼氣頓時像條軟鞭朝臭東西抽了過去。

銀線實在太細,出手的動作又十分迅疾,便是玄已這般修為的稍不留神也會將它略了過去。

她又是利索的一拉一扯,只見一只灰皮的小獸“哎呦”一聲,如鉤出水面的魚自夜色裏憑空騰出,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線。

小獸怕是見著兩廂實力的差距,揮動手裏的巨大毛筆割線要逃,玄已比她動作更快拋出一只金缽將她定在原地。

兩人這才看清小獸的模樣,只見她面上頂著個花臉面具,四肢只有一手化出人形,旁的還是獸皮獸爪,那只帶著惡臭的大毛筆竟是根幹柴了的狐貍尾巴。

“原來是只騷尾的狐貍。”還是剛剛開了靈智的那種。

這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帶走江縣守一家的主,閻心繞著小獸轉了一圈,不掩失望走開。

小獸是個膽子小的,背毛炸成一縷一縷的,卻不忘虛張聲勢:“爾等休敢動我,我家城主手可通天,眼可目萬裏,待他知道你二人阻我辦差定要你們好看的。”

又是城主!

閻心腳步頓住,今日可見的是巧了。

那邊僧人已走到小獸跟前,朝她施了一個定身術後取走壓著她的金缽,他問:“你將貧僧師弟帶去了哪裏?”

小狐貍怕歸怕,涉及辦事流程一塊還是下意識應道:“接了我的願牌,自然去了不盡城,不然如何得償所願。”

閻心兀得出現在小狐貍身後抽出一個無字的石牌在月色下晃了晃:“你說這個?”

小狐貍伸手要搶,奈何身子還被定著,最後竟急得出了一層薄汗,看起來對她十分的重要。

閻心將牌子翻來覆去沒看出個什麽由頭,似乎就是個普通的石頭,她將石牌丟給僧人:“和尚,你來看看。”

玄已一圈看下來同樣沒看出什麽特別,小狐貍原還喊話讓他們趕緊將東西還她,見他們反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們看不見?都看不見?”

小狐貍聲音又急又尖,尾調都跟著變了幾變,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害怕?

閻心瞇了瞇眼:“我們該看到什麽?”

小狐貍顫巍巍答道:“所求之願。”

原來是投射心理的一個法器。

閻心不感興趣的將願牌重新塞回小狐貍的背包裏,對於為什麽捕捉不到她和僧人的心願,只當她修為太高對方法器太弱的緣故,並沒有當回事。

聽小狐貍的意思,只要接了願牌,去到不盡城就能得償所願,江湖和江舟命格的異常難道便是因此?可又與不盡杯什麽關系?

“縣守一家子也是接了你的願牌?”她又問。

願牌被輕易還回讓小狐貍眼見著放松不少,鼻子一直嗅嗅的,閻心等了半晌沒等到回覆,一看小狐貍視線一直追著僧人,要不是有定身術在恨不得就貼了上去。

閻心以為是僧人做了什麽,還是她最不恥那種,一邊攻略她,一邊玩弄些路人角色,心裏起了厭惡,她飄到小狐貍和僧人之間,擋住僧人的身形,難得耐心將問題又問了一遍。

小狐貍聽不懂什麽縣守不縣守的,最近她只簽出去一塊牌子,就是剛剛的無業,她仍是有些回味僧人身上的味道,註意到面前女修周身溫度霎時冷了下來,總覺得她不說點什麽做點什麽,接下來就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吭哧往回找補:“我,我並沒有冒犯之意,小師父身上的香味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果然,她說完就感覺女修身上的寒氣散去些許,總不那麽壓人,見是找對路子,又補了句,“就是最近幾日,我從未聞到過如此好聞的肉香。”

閻心:“……”

肉香?

這小獸是饞嘴了吧,她只在和尚身上嗅到些淡淡的檀木香。

但肉香這個形容詞實在具體,閻心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她看著僧人:“總不會是聞過你那金身吧?”

玄已一時也難判斷是否,此刻,他更擔心尚未出師的小師弟的情況,加之,就算和金身難脫關系的縣守一家不是因願牌不見,從前應該也是去過不盡城的,他無論如何要去城裏看看。

他正欲解了定身咒好讓小狐貍領路,註意到自來熟往他手邊飄來的鬼修,出於禮貌問了她要不要一同前行。

閻心早知系統的目的就是引她去不盡城,剛消去的厭惡又折返回來,嘴上卻故作委屈:“你我同生共生,你還想將我撇去不成?”

小狐貍面具下的眼睛直了又直,狐貍耳又是捂耳朵又是遮眼睛的,好不忙碌,哦吼,難怪女修剛剛看她靠近僧人氣場都變了,原來是……

禁欲聖僧和危險女修,禁忌,嘖嘖嘖,刺激啊!

她心裏翻江倒海心思飄遠,尾巴忽然被人揪住將她提了起來,耳邊女修不辨喜怒:“讓你帶路,在這賊笑什麽。”

“什麽帶路?”小狐貍跟不上節奏。

“去不盡城的路。”搭話的是玄已。

“不行的不行。”小狐貍連連擺手,“你們無願之人連願牌都看不到是進不了城的,就算我帶你們去也看不見的。”

小獸看起來是個老實的,但是閻心的性子萬事得自己確認了才算,還是綁了小狐貍帶他們去。

尚未落地,小狐貍就指著下面激動和他們說起城裏的夜市如何好玩,哪家的吃食特別,他們的紅樓如何氣派。

不管她如何說得天花亂墜,閻心只看到了一片荒地和兩間破廟。

她以為是她視力不好的緣故,結果僧人也什麽都沒看到,如此確實同小狐貍說的一般他們無願之人是連城都看不到的。

那麽多次重來,閻心從未聽說什麽不盡城,難道會是這個原因?

事情在變得好玩起來,眼下,她更期待系統會做什麽——碰巧的機緣,碰巧讓攻略者順利帶她進城。

她藏著惡意看向僧人,結果等啊等,無事發生,唯一可見的是僧人取了兩節蘆葦在旁旁若無人的雕刻了起來。

這是打算做個蘆葦人跟著小狐貍進城尋人?然後他倆在這吹風賞月嗎?

這能推進屁的攻略進度!

閻心屬實看不過眼這麽實心眼不思進取的攻略者,她一把搶過僧人手裏雕到一半的蘆葦人丟掉,又從身體裏扯出兩團剛吞的野魂,在手上一頓動作做成了兩件魂衣,一件自己穿一件強行套在和尚身上。

野魂大多都是因執念難消進不去輪回又無人化解常年徘徊人間,批著滿是欲念的東西,他們果然騙過願牌。

願牌上亮起紋路,閻心先是看到一個嬌俏嫵媚的白面書生,書生盈盈細腰,柔若無骨朝她又笑又哭的,好不我見猶憐,似是不見她有所反應,那書生滿目心灰朝著遠處的紅樓越走越遠。

她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情緒,不行,不能叫他走,要得到他,要占有他,要睡他個千千萬萬次,龜孫病秧子員外能睡的小館,她為何不能睡。

是那野魂的執念,不過卻也讓一些深埋封存的記憶被劃開一道口子,相似的畫面跑了出來。

烏泱八糟的東西!

閻心一手揮開眼前畫面,滿腔的欲念消散,身上的魂衣一息被鬼氣絞殺幹凈。

願牌暗了下去,正在簽受願文書的小狐貍不知所措,小獸對危險的本能感知讓她撲通一下跪地,小聲解釋:“不,不是我幹的。”

女修周身氣壓嚇人歸嚇人,說了句“簽他的!”便鉆進僧人手上的木珠,倒不曾為難她。

小狐貍提心吊膽簽好僧人的願書,一塊小小的石牌落在僧人掌心,如此不盡城的大門終於向他們打開。

玄已看到了小狐貍口中的燦爛夜景,也看到了遠遠高立雲間的一座四角的紅樓,火光描出來的“見晦”幾字份外顯眼,拿著願牌的行人目光虔誠如朝聖一般朝那處湧了過去,隊伍綿延像是行走的長龍。

“你……”

他想問那鬼修要不要出來看看,註意到木珠比先前沈了許多,最後將木珠攏到腕上卻沒有再問。

紅樓看著近,走過去卻是有些距離,小狐貍解釋說這是留足給人反悔的時間。

走著走著,前面忽然騷動,幾十個黑甲兵撞散願牌的隊伍,神色兇厲朝他們這處走來,嚇得小狐貍還以為她帶無願之人進城的事被發現,是來拿她的。

小狐貍面如死灰做好下獄的準備,那些黑甲衛卻與她擦身而過,看都沒看她和僧人一眼,又走了一陣,才聽說是丟了幾個願奴,似乎是一家人,還擡著個小棺材。

難道是江縣守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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